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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黏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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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老衲並未給你經筒。”慧一並不信他, 腿微不可查的往門外蹭。

季殊合見狀,嗤笑一聲,索性上前一大步, 橫在他面前,斬斷了他的退路。

“我說大師看起來也不像個老實人啊, 怎麽辦起事來這麽中規中矩。”

“沒有經筒又如何。左右你的目的是賣官,我的目的是買官,何必需要中間那麽些個彎彎繞繞。”

“簡單點, 一手交錢,一手交貨不好麽。”

季殊耳環說完還打了個哈欠, 他不耐地用竹扇掩住嘴, 朝窗外看了一眼。

這麽晚了, 殿下會不會累了, 早知剛才就先讓她回去歇息了。

慧一還是沒卸下心防, 面帶狐疑地盯著他。

此人不知從哪冒出來, 又不知在屋外聽了多久。更深露重,他圓衫下擺都被夜露打濕了, 沁出一圈圈的水痕, 幾片嫩竹葉還粘在上面。

且看他似是武功極高的樣子,怕是不好對付。他又望了眼薛蒙,對方還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他。雙拳難敵四手,為今之計, 穩定人心為上。

慧一態度舒緩起來, 不像方才那麽警惕,“話雖如此, 但辦事總得有個章程。老衲對公子的身份一概不知,只怕是不好辦吶。”

這是要讓對方自爆身份了。

薛蒙和方令過的身份他都提前知曉了, 唯有眼前這位公子還是神秘莫測。

“好說,讓你知道也無妨。”他伸了個懶腰,走到窗欞上坐下。坐下之前還用竹扇掃去窗沿縫裏枯黃卷邊的落葉。

“本公子是安國公二子,季殊合。”

季殊合漫不經心的一句話,卻好似平地一聲驚雷炸在三人面前。

薛蒙頓時張大了嘴巴,不顧方令過的阻攔,騰的一下躍到他面前,“你家是當官的,你居然還知法犯法!”

再近點,那飛揚的吐沫星子都能濺到季殊合臉上。

方令過也在心內暗驚,早知他與那姑娘形影不離,必定身份尊貴,可沒想到竟貴重到了如此地步。

安國公,武將世家,世襲一等爵位。近幾年雖有所沒落,但季家出了個少年將才季殊羽,難保不會東山再起。

他身份尚且如此金貴,卻還甘願為那姑娘鞍前馬後,只怕那姑娘也是......

倏然,他眼神一暗,拇指掐進手心,心裏有了幾分計較。

屋內四人心思各異,方令過不動聲色,靜觀其變。

慧一眉頭緊鎖,似在考慮這買賣的風險性

而薛蒙......薛蒙還在追問他為何要幹如此‘大逆不道’之事。

“你這人明明家世顯赫,親爹是國公爺,親兄長也是戰功赫赫,卻為何還要......還要。”

他咬著牙,頗有些恨鐵不成鋼。

季殊合一扇子推開薛蒙,白了他一眼,隨即又向慧一問道。

“怎麽樣大師,這個官還賣不賣啊。”

他背靠窗臺,曲腿坐在上面,有一搭沒一搭玩著竹扇。眼睛望著外面漆黑的竹林,即使跟慧一說話,臉也沒轉回來。

慧一沒松口,語氣還帶著幾分試探,“正如薛公子所問,老衲也想知道季公子這麽做的原因。”

季殊合有些驚訝,“原因這位二......薛小弟不是都說了麽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說......”

“何時所說?”

薛蒙,慧一聲音同時響起。

季殊合看他倆這詫異的樣子,語氣越發不耐,“我父親,兄長皆名聲在外,只有我汲汲無名,豈不是要給家族蒙羞?”

“買你這個官也不過是圖面上好看罷了。”

慧一沈默了一會兒,似是被他說服,只是還有點不放心,“此事若是被國公爺知曉,季公子作為自家人自是不必擔憂,老衲恐怕脫不了幹系。”

“大師難道是第一天做這生意嗎?”季殊合臉色陡然沈下來。

慧一被他頂了一句,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,半晌,他閉眼,橫下心來,“好,這樁生意老衲與你做了!”

“只是還有一事還望季公子解答。”

季殊合下頜微擡,似是想早點結束,他從窗臺上跳下來,走到慧一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。

“說吧。”

“敢問季公子是如何知道老衲可以做這筆生意,又是如何找到這裏來的?”

“我收到了一張字條。”季殊合把那薄紙扔給他,“應該是你們遣人送過來的吧。”

“至於後面這個問題嘛。”他似笑非笑地盯著薛蒙,有意把禍水引到他那邊去。

“你就要問問一旁的薛公子了。”

慧一瞬間看向薛蒙,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打轉。半晌,他試探性地問了季殊合一句,“季公子與他是好友?”

“嗤。”季殊合聽完低聲一笑,“算是吧。”

畢竟勉強是一條船上的人。

“如此老衲便可放心了。”慧一舒了口氣,徹底放下心來。

先前他不怕薛蒙出去報官是因為深知對方底t細,任他再怎麽折騰,也翻不出多大風浪,可隨後看著對方似乎與季殊合相識,他心裏又遲疑了。

安國公府可與一般的蓬門小戶不一樣。

可現在他是完全不怕了,連安國公府二子都來找他買官。即使事情敗露,安國公就是不管他,也不會不管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不是?

況且他還收到了字條,上面肯定有人調查過,那自己還憂慮什麽呢。

越想越安心,他整張老臉都舒展開了,“如此甚好,還望季公子今夜回去想想自己想要個什麽樣的官,回頭告訴老衲一聲,價格麽,咱們到時再說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季殊合用竹扇杵著下巴,裝作一副思索的樣子,“那是什麽官都可以嗎?不如直接給我個尚書做做?”

“......”

慧一罕見滯了一下,面色膠著,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季殊合看了一會兒,沒了樂趣,“行了,本公子不逗你了。”他邊說邊往屋外走,“這麽晚了,大師還請回吧,本公子想好了自會告訴你。”

薛蒙和令過趕緊跟在他身後。

“不過,我心裏倒有一個疑問。”季殊合走到門口,突然轉身,似是想起了什麽,“按理說這官位更疊都在殿試之後,由吏部授職,也不乏有聖上當場任命的。”

“你們何以能左右聖上的想法?”他話裏帶著詢問,眼神懵懂,仿佛是真的不解。

“這個嘛。”慧一了然一笑,“季公子無需擔憂,山人自有妙計。”

“行吧。”季殊合懨懨,甩了甩袖子,見問不出什麽,便頭也不回的離去,“那到時候就恭候大師佳音了。”

...

三人隱匿在林中,直到看不清慧一背影才出來,謝檀也從樹上跳下來,走到季殊合面前。

“怎麽樣,辦妥了嗎?”她聲音有些沙啞,應當是在樹上待久了,夜風太重,傷了喉嚨。

“本公子出馬,一個頂倆。”季殊合瞥了一眼後面沈默寡言的兩人,意有所指。

“咳......那就好。”

“這究竟是怎麽回事。”薛蒙忍不住了,他沖到謝檀面前,眼裏浸著怒火,“謝姑娘這是在利用我和方大哥嗎?這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?”

謝檀還沒答,季殊合已經擋在她身前。

遮住了風,也遮住了質問。

她心頭一暖,從後面站出來,“並非是利用,只是想讓你們看清事實罷了。”

“什麽事實。”薛蒙聲音幾乎在顫抖,方令過這次沒攔著他。

“官民勾結,毀壞科考公平性嗎?那我們這十年來寒窗苦讀的心血算什麽?看過的書摞起來比人還高,竟還比不過幾張薄薄的銀票?”他眼圈都有些泛紅,語氣哽咽。

“奇怪,這不正是你們自己求的嗎?”

“什麽?”薛蒙一怔,呆呆地望著季殊合,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。

“你們在孔廟裏求佛祖保佑自己能考取個好功名,如今‘佛祖’真下來了,你們反倒不樂意了,這是怎麽了?”

薛蒙眼眶瞪大,“你這是......這是強詞奪理!”他見季殊合故意曲解他的意思,更是氣不打一處來。

“行了,都別爭了。”謝檀被他們吵得頭大,腦袋也有點暈。

“那謝姑娘打算如何做呢?”方令過說話了,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,“讓我們見識到了黑暗,卻又懶得伸手拉一把嗎?”

“非也。”謝檀走到他面前,從容不迫地看著他,“相反,我很需要你們的幫助。”

季殊合見狀心裏有些吃味,頭不自覺瞥向一邊,腳下劃拉著落葉。

什麽嘛,說個話而已,至於離得這麽近嗎。

“我們一介草民,能幫什麽。”方令過譏諷一聲。

謝檀淡淡一笑,“現在幫不了,以後可說不定。”

半晌,方令過嘴裏吐出一句,“謝姑娘今日有備而來,那看來我們是拒絕不了嘍。”

“你可以拒絕。”

謝檀還是這樣,她一慣不喜歡逼迫別人。

雙方都沒說話,但都清楚拒絕的後果。

方令過盯著她,一雙眼睛深不見底。片刻後,敗下陣來,“行吧,你需要我怎麽做。”

“我要你,不生事端,好好的把這場戲給演下去。”謝檀緊盯著他,一字一句道。

方令過眼裏頓時起了波瀾,喉嚨也有些幹澀,“你知道了什麽?”

“這你就不用知道了。”

她說完便朝季殊合那邊走去。

方令過望著她的背影捏緊了掌心。

...

“方大哥,你們在說什麽,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?”薛蒙一臉茫然跑到方令過身邊。

“沒什麽。”方令過松開了手,望了一眼天上被雲翳擋住的月亮,“夜深了,回去吧。”

“哦,好。”薛蒙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,“對了方才忘了問,方大哥你臉色的青紫是怎麽回事啊”

方令過步子一滯,隨即若無其事道:“不小心磕到了。”

“好吧,那你以後可得小心點,這麽好看的臉萬一磕壞了那就太可惜了。”

季殊合支著耳朵聽後面動靜,“殿下也覺得他臉上的傷是不小心磕到了嗎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不然自己也不會特意過來警告他。

“好吧,不過我也沒覺得他長得有多好看,那薛蒙眼睛是不是有問題?”

這種廢話謝檀自是不會理他,匆匆加快了腳步。

“殿下走這麽快做什麽,等等我呀。”季殊合在後面喊。

“回府歇息。”

“那我可以和殿下一起回去嗎?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“......”

一個時辰後,季殊合還是跟她到了公主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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